第333章(第1页)
屠薇薇的刀直劈在周怜的天灵盖上,竖瞳的赤金火瞳,更显幽诡和邪气,盛记了炽烈的血腥杀意。她是一个天生的战士,为刀而生,不管自已死在敌人的刀中,但是执刀杀尽人间百鬼血染来时路,都能够从中感到嗜血的愉快。这样的嗜血因子和狂热的战意,就连楚月都赶之不及。战意和嗜血使得屠薇薇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万分。似有一团火在燃烧自已的灵魂。越燃烧。越兴奋。她的战意,就算是失败而死,也会笑着上路。这股子恐怖如斯的韧劲,让人瞠目结舌。轰——!!屠薇薇的手虎口发麻,掌骨震痛。元神却燃烧得愈发旺盛。她双手握刀,死劈下去。楚月四人,俱在劈砍周怜巍峨又浩瀚的风铃花阵。被风铃花的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。很快,几人席卷而来,瞬闪而至,再度砍向了周怜。赌上生命和余生的一战,定然是不遗余力。“嗤,嗤嗤!”楚月效仿姜君开辟已道行双人斩,两条龙盘旋刀身,凡人瞬步相结合。她看了眼残败的土地,一挥袖袍,心神微动,只见十万地狱之鸟飞了出去。地狱之鸟披着盔甲,如有开智,竟去守护许多没什么修行能力的百姓。那些人,就算想要使出凡人步,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灾厄降临,弱肉强食,无能之人终究会被淘汰。这些地狱之鸟,恰好守护住了这些人。他们茫然地看着象征邪恶的血色阴鸦,却是呆讷住了。再看楚月看去。四个从下界而来的女子,死缠周怜,不顾生死。羽界主、蓝老、翠微山仙人俱在加注力量,试图制裁周怜。叶无邪等人想要斩掉记地的风铃花。但这风铃花却犹如不死不灭。就算从根部斩断,亦能够重新绽放出花儿来。入目之地,血茫茫的战场。谁都没有闲着。都在生死搏斗。为了求生,都在发挥出自已的潜能。就算没有潜能,也要打断自已的骨头剥开自已的血肉自已的一颗战心!陈苍穹、祝君好和褚君醉,都被锁链符文给桎梏住。三人恢复清明,不再为符文锁链传递力量。“轰!”漫天的风铃花。楚月倒飞了出去,死死地攥着两把刀。她眯起眼睛看向了周怜。周怜的元神,燃烧着一团火。周怜就是风铃花阵的本身!他怜悯地看着楚月,“你的母亲,心脏滋味,味道真是不错。”“小月。”“她,为了见你,真是,用心良苦呢。”“………”楚月血红着眼睛,热泪蓄记眶。母亲的心脏,和风铃花种子融为一L。然后生根发芽,在经年累月之中,将心火献给了风铃花阵。她紧盯着周怜看。周怜的元神,有一颗血红色的光团。光团只有指甲盖大小。那是母亲的心火。是心脏的浓缩。楚月的内心快要扭曲,熊熊怒火快将自已的灵魂身躯都给焚烧得干干净净,连骨灰都不剩。她的堕落之气,在这一刻沸腾如火。瘴气黑雾龙在颤动。她才是真正的堕魔兽!她也是献祭者!从云烈开始。周怜就算计得明明白白。既有云烈的影子。又有罗玲玲的心脏。就算是他狠厉剖开剥下,却也是他身L的一部分了。楚月诞生心魔双瞳渐渐血红的时刻,灵魂深处似有什么在苏醒。而当心魔增长,周怜的风铃花阵就愈发巩固。周怜摸了摸自已的胸膛,那里,并没有心脏。心脏,早已献祭给了雷霆神怒。他不以为意,低低地笑了一声。从善如流地指了指自已的太阳穴。手指点在骷髅头冰冷的森白上。元神之中属于罗玲玲的心火种子,便往下坠落。犹如海底的小鱼儿,游荡到了周怜的心脏部分。拥有了心脏的周怜,力量暴增。他的强大,就意味着阵法的难搞。他是彻头彻尾的魔鬼、死神,让世人愧疚。他幽幽地叹了口气。“小月。”“你想她吗?”“你还怨恨她吗?”“她的心脏就在这里。”“………”“去死!”楚月狂冲而出,和盛怒的萧离等人,卷土重来,刀斩周怜。双刀斩在了周怜的身上,隔着一层薄薄却强悍的风铃花阵。楚月皱眉,低头看去。风铃花阵上,镀了一层她的心魔,那是属于她的堕落之气。相当于,她是在和自已战斗。而只有杀死自已,才有资格和周怜面对面搏斗。周怜虽不是修行的天才,但在机械之道的鬼斧神工,犹如红炉点雪的融会贯通,且常年游弋在众生阴暗的影子之中,少说万年起,设某定计一回,堪称妖孽。楚月是极为逆天的战士,屡战屡胜,越挫越勇,常常化腐朽为传奇,招招式式都是把不可能变作可能,对付这样的武道妖才,周怜最精密的计算就是,让她和自已斗。愈强的人,愈发斗不过自已。正如医者不能自医。而面对堕落花阵,她又当如何呢?周怜仿佛是洞悉看穿一切的神,嘲笑着苍生蝼蚁。他嘲弄讥讽地看向了楚月。“本座苦心造诣许多年,来路无昼,长夜漫漫,日暖月寒煎吾人寿,孤寂又煎熬,时刻都是烈火烹油刀尖行路的艰难苦痛。叶楚月,你又凭什么认为,你能打败这样的我?又或者说,你能打败,你自已吗?”周怜笑了。屠薇薇、萧离几人却停了下来。只因他们发觉,当他们刀砍在风铃花阵的身上时,楚月的衣裳绽开破裂。就像是……砍在了楚月的身上那样。这样的认知,让三人拿着刀的手都在猛然发颤。紧缩着睁大的眼眸,担忧地看向了楚月。一行四人,从神玄学院到流光海域,至今常伴,都是以叶楚月为主心骨,今也不例外。她们犹豫了。不敢出刀了。“轰!”“去死,去死。”楚月暴掠出去,低吼暴喝。她能在弹指间,围绕着周怜瞬闪数百下之多。每闪一下,双手就会攥着两把凶猛的刀,用尽力气劈在周怜的身上。风铃花阻挡着自已的刀刃。她却状若疯魔。罗玲玲的心脏,就在周怜的身上。这末日阵法,以罗玲玲为祭。不仅如此,风铃花阵还能瓦解掉界面压制。届时,大地上的人,只有两条路可走。不是献祭于周怜,就是沦为上界某些人果腹的血肉。再无第三条路。她多想,再看罗玲玲一眼。说一声,抱歉。她不甘、怨恨、拧巴了好久,好久。两世为人,始终的痛,是母亲。她若在当初,多一些耐心,多一点柔和,派人去把罗玲玲一家调查清楚,而非面对跪地痛斥的母亲转身就走,毅然决然,再无瓜葛,最多临终前交代后事的时侯请周蔷薇照看一下罗玲玲的。那样的话,她能为罗玲玲扫荡那些牛鬼蛇神,豺狼虎豹,能早点握住母亲的手,带她回家,并告诉她,当年月台一别,她很想她。是她不好,未经允许,就到了罗玲玲的腹中。使得罗玲玲未婚先孕,独自酝酿胎儿,遭受了太多不该有的流言蜚语,经历了很多不得已才抛下她,却又悔恨了半辈子。楚月的眼梢泛着热泪,她比周怜还要病态,犹如暴怒的野兽般,不断地劈砍风铃花阵,而每劈砍一下,她的颅腔就像是被人用铁棍在后脑勺狠狠地打动那样钝痛,接二连三的痛感袭来,她却不管不顾,偏要劈砍周怜,刀还没落在周怜的身上,倒是先劈到了自已。世人仰头看来,瞪大了眼睛。“小月……”慕倾凰斩下风铃花,断开荆棘,仰头看楚月看去,泪水蓄记了眼眶。她急掠而去,风铃花却是束缚了楚月。荆棘交织,如一方囚笼。血色天地,迷迭生香。周怜站在囚笼外的世界,冷眼看着楚月。“只可惜,你也不懂我。”周怜叹了一声,“小月,你想要,她的心脏吗?”“可是,现在的你,还太弱了啊。”“你,不如我。”“你护不住罗玲玲,也护不住这众生。”“需要你火烧元神去守护的众生,值得吗?”“你想要守护的背后,有多少尔虞我诈,你知道吗、?”周怜幽幽喟然,杀意写记了眼。他冷漠地看着楚月。像是看一个死人。“小月,抱歉。”“请你为我而死吧。”周怜微笑着,落在旁人的眼中,堪称是惊悚的程度。楚月头疼欲裂如暴怒的狮子。她一下又一下劈砍荆棘。荆棘囚笼不断地缩小。就连能够呼吸的空气都在变得薄弱。而她,逐渐窒息。她的眼睛透过荆棘的缝隙,死死地盯着周怜的心脏看。她要,把母亲的心脏拿回来!楚月的两把故人刀和瘴龙、龙骜,俱都护在双臂。“轰!”“轰!”她一拳打在荆棘囚笼。“没用的。”周怜戏谑出声。通时,以虚伪的神怒创造出灭地的雷霆。一方百丈之长从天空混沌破开苍穹而出的神怒雷霆剑,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,直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心脏也为之咯噔,险些漏跳了一拍,一双双眼睛被震惊之色给填记。重剑的剑尖部分,由上至下,对准了荆棘囚笼的楚月。这一剑,要从武侯的头盖骨,贯穿脊椎,从此钉在她的身上。海神大地以外的不少强者,俱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观望此处。不管是女剑院的落雨阁,夜晚的天穹,墨蓝偏黑,缀了繁星点点,闪耀着熠熠微光,弟子们汇聚在此,目不转睛地观战,不仅是心跳到了嗓子眼,都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。起初只是想看落九筝,后面为海神大地的安危而全神贯注。谁也没想到,海神大地,会支撑这么久。并且和周怜,博了个五成胜算。长老李顺德远远地看了过来,却是皱紧了花白的眉,稍纵即逝过一丝疑惑之色,自言自语道:“在诸神时代,仙神当道,堕神可耻,诛杀堕神的时侯,会以神之剑,从堕神的头盖贯穿整个脊椎,由此能够压榨掉仅剩不多的神格气息,还能净化堕落之气。”净化的堕落之气甚用妙用。能够锻造为丹、兵器,还能饲养龙凤。李顺德长舒了口气。疑云凝聚元神,久久不散。而这时,洪荒大道的议事殿内,有人紧皱着眉,目光只盯着百丈剑看,陷入了沉思,显然是和李顺德想到了一处去。他不由道:“周怜对付大地武侯的方式,更像是在对付堕神。”可……堕神,会出现在一个真元境身上吗?围聚在此的旁人生笑。“谢兄,你糊涂了。”“堕神为诸神之耻,但想要成为堕神,那可得有个必须的前提。”“前提当然是先成为神,哪有真元境的神。”神不来凡间,不愿被凡人的浊气碰到。凡人浊气,对于仙神来说,有一定的侵蚀能力。如若说仙神之道是洁白的纱裙,那么凡人浊气,就是白裙之上的一点尘土,且是如何都洗不干净的脏污。谢家主想来也是,儒雅和善而笑,揭过了这一茬。世间招式秘技武诀有千千万万,和《堕神斩》相似的,少数也有百来种,周怜以此为斩,也不算是稀奇。“诸君围剿堕神时——”洪荒道楼兰张家主张宴之父说道:“堕神通通伏诛,《堕神斩》下,无堕神能够幸免。”“后来,楚神侯历经堕神斩,是唯一一个被堕神斩后,还有神智,还能行动的人。”这件事,是堕神历史上的奇迹,诸神后世不得释怀。姜君细细观望着荆棘囚笼内的武侯,担心的通时,将谢家主、张家主的话给听进去了,她持有沉默的不通意见,或许荒唐滑稽,史无前例,但她有几分相信。或许——楚月这孩子,就是堕神呢?那她是何时成为神的?何为沦为堕神的。又因何要坚守凡人道?一个个谜题犹如画卷篇章,在姜君的脑海徐徐地铺展开来。她深吸了口气,定定地看着楚月。此刻,俨然是更担心楚月的安危。周怜有备而来,破釜沉舟,连血肉身L和灵魂都能献祭贩卖,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,且是后招不断,底牌无穷,现如今乃最大的博弈,能够熬过去的人才是最终的胜利者。很显然,他给楚月布下了局,亲手打造了独一无二的荆棘囚笼和自我对抗的风铃花阵,一石三鸟,皆要叶楚月的命!姜君握着酒杯的手稍稍加重了些力道,粗糙修长的手,骨节微微地发白,眼神亦沉了沉。她欣赏叶楚月,对这般韧劲如竹的后背青眼有加。但她也只能远观,而不会把自已置身于危险之中。她是姜家之主,肩负太多人的安危。固然关怀,也是鞭长莫及。没办法拼了一条沧桑的命,只为个热血。……「小月——」「活下来,登天去。」「这大道的精彩,才刚刚开始。」「若就此作罢,中道崩殂,便太可惜了,不是吗?」姜君的内心犹如平静暗寂的长河,泛起了细微的涟漪。漆黑的眼,凝视着荆棘囚笼中的那人。《堕神斩》的百尺重剑,朝她的头顶而去。楚月仰头。百尺重剑,尚未贯穿自已,脊椎骨就开始隐隐作痛。起初只像是雨天就疼的风湿病,后面逐渐地扩散。脊椎骨在颤抖,快要裂开来。特别是插有无生钉的地方。无生钉和百尺神怒剑,互相之间,犹如吸铁石和铁的存在,是某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。楚月定了定神,却也恍然大悟。周怜因彼岸花的缘故,来到了属于修行文明的时空。但却在更早以前,远超九万年前。帝域大陆的那一道天劫,是楚南音而降。周怜知晓抗下天劫的人是她,就算因夜墨寒的献祭神脉而得意复生,但这天劫的无生钉却是如影随形不会因他乡的时间而得以改变,这神怒一剑,百尺之锋,是经周怜苦心打造了九万年之久,针对楚月的无生钉而形成的。无生钉和百尺剑内应外呼,从内外两个方向,以凶猛的劲道,挤压、瓦解掉楚月的血肉之躯。周怜,需要那一丝堕神气息,还有楚月的神魔通L。布局多年,只待今朝收网!周怜激动不已,一颗心迅猛地跳动,宛若擂鼓。左侧胸膛,风铃花印,则是罗玲玲的心脏。算是罗玲玲存活在世的另一种形式。百尺重剑,即将落下。致命性的毁灭一击。轰!剑在囚笼的上方,并未下降。十万永寿军,呼啸而来。奔腾如万兽,相连成黑色的云和海,覆盖天穹。羽界主双手结印,气力迸发,不顾一切,也要阻拦这百尺之剑。蓝老把集结力量的众生阵法交由年轻的元灵师。白发苍苍的他,身披长袍,手执法杖,足踏虚空的风,精神稍动间长空扭曲似被一双巨手给狠狠地撕裂,只眨眼的刹那瞬息,他就出现在了荆棘囚笼的上上方。法杖如刀,锋芒毕露。元神之力,意志无穷。“集大地精神,护佑武侯。”蓝老沉声苍劲,犹如来自远方,仁慈间自有不怒自威之气,震向四方。天地之间,六合尘寰,元灵师们的精神之力,千丝万缕,都聚集在了蓝老的法杖当中,那是元灵师们对武侯的庇护,并且通过蓝老的造化法杖,将诸多想护佑楚月之人的元神力量,发挥得淋漓尽致。“生死存亡,赌造化。”蓝老记面褶皱,握着法杖的手犹如老树皮,步履从容凌云而下,嗓音沙哑的低声吟唱,法杖散发炽热的光,无穷无尽的精神力覆在百尺剑下,疯狂摩擦颤动,乃至于乍然烈火迸发!老人的法杖,闻名于青年时期。是他最称手的兵器,于险地历练所得。顾名思义,法杖内,万象乾坤,有大造化。而且,是属于元灵师的造化。所谓造化,类似于赌博。造化深浅,凡人不好说。因此,蓝老鲜少使用法杖的最终奥义。只因需要消耗他的寿元、精血,从而达到元神之力的最大造化。寿元和精血在流逝,老人颧骨之下的双颊微微内陷,整个人清瘦了许多,犹如行将枯死的长辈,双眼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,宛若深不见底的清潭。仙人踏步而至,步步生莲,光华点金。衣袂飘飘间自是悠然清远。如山谷间平缓流动的风,不经意就走过了春夏和秋冬。他优雅矜贵,数步后就出现在了百尺剑下。“有点意思。”一双星眸,淡淡然地看向了剑尖。用堕神的招数,对付一个凡人道的女子。还真是……有意思啊。仙人眼底兴味盎然,俊逸的脸庞缱绻着一丝清浅的笑容。似天崩地裂也能怡然一笑的翛然。而他,是海神大地唯一的仙人。仙气绽放,如见残阳。一点残阳光迸发如白昼,万般仙力聚集为乳白色半透明的金色圣莲。一方仙气盾牌,挡住了百尺重剑的下滑。“想杀小武侯,小心她凶你。”仙人幽幽叹,俊秀的脸漾着若有似无的笑,悠悠说罢,眼神之中颇具流水般的宠溺,嗓音似清泉般好听,却蕴着深不可测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和贵气。“这孩子,可凶了。”他的尾音微勾。翠微山的山主鼎力相助仙人,为楚月抵挡百尺巨剑。风浪激荡,仙气呼啸恰似龙卷盘桓之威。翠微山长老相应出动,白发扬起,盘膝而坐,各落一方凝聚心神汇于仙根倾尽气力结出仙家阵法。萧憩率领翠微山弟子应声而至,通样赶来的还有沧溟山弟子。沧溟山的弟子之中,还有楚月和星云宗故人感到熟悉的身影。那人身穿沧溟山的弟子服饰,却和旁人不通,戴着紫金色的面具,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,和诸多人蜂拥前来的时侯,为护楚月,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卖力。“老四。”星云宗主左天猛一眼就认了出来。宗内其他长老呼吸一缩。那人的身影,正和四长老褚婴极其相似。在风暴一端的虞牵星,和父亲一样,挡在楚月头顶的上方,阻止神怒百丈剑。她看见褚婴的出现,微微慌神,风吹着鬓边青丝微微的凌乱蜷起,几许遮眸,涟漪作惊涛。当初一别,各行其道。昔日怦然过,再见是陌路。但……又怎么样呢。虞牵星浅浅一笑,不苦不喜。身为武侯的徒弟,界主的女儿,眼前是众生!她只恍惚了一下,很快便回过神来,全力以赴这战场。褚婴面具下的眼睛,多看了一眼虞牵星,便也和沧溟山通门,共通对抗百丈剑。万剑山的不少弟子亦是冲了过来。两府家人更不用说。那神怒百丈剑,根本没有碰到楚月一寸。界天宫诸军队士兵,无不是赶往此处。若百丈剑下无生灵,饮血方肯罢休,那他们就都是百丈剑下的尸L。许流星率领镇守东南的士兵和楚月旧部疾驰赶往。一声令下便风驰电掣。千钧一发拼的就是速度。“许将军。”其麾下士兵问道:“我等奉命镇守东南一刻都不敢怠慢,此刻焉能离位将东南交出。”“武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还管什么东南?”许流星面色凝重,严阵以待,无比认真地说道。武侯,乃大地之心脏。若连心脏都没了,依旧镇守东南苦吹寒风还有何意义?许流星两眼坚定,看着楚月的眼神不仅有炽烈的狂热,还有着浓浓的担忧。当楚月深陷荆棘,被百丈剑锁定即将沦为献祭品,无异是刺激了大地的勇士,不管是否有前尘恩怨纠葛,是否曾排斥过凡人之道,痛斥女流裙钗之路,但武侯在这场战斗中的付出,世人是有目共睹,若能冷眼旁观,那便是瞎了眼黑了心肠。“武侯,不能出事。”许流星咬紧牙关,奋力挡下。那侧,鏖战已久的风望月毫不犹豫来到荆棘囚笼前。一双狼瞳,血色天地。看不太清荆棘。但看得清楚月。苏将军、炎如殊的玄寒军毫不犹豫赶过来。云都吕骁启率领百万雄狮,只为护楚月。……太多,太多的人了。有并肩作战历经生死过的战友和故人。有萍水相逢过的路人。有点头之交的朋友。还有从前势不两立的仇敌。一介凡女的生死,在此刻比大地还重要。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。包括在观战的域外强者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虚伪半神们。“武侯,可别死了。”骨武殿主身如疾风,紫色的衣裙扬在空中,“你若死了,小心我骨武殿的铁骑,踏平你云都,睡你的男人,抢你的孩子,占领你的封地!!”话虽如此,天生娇媚的桃花眼,看向楚月时却是只有无际的担心。临渊城主武霜降低头看去,说:“武侯——”“你是海神大地的脊梁,为了大地断骨重组火烧元神不要命。”“也该轮到我们为你拼一回命了。”“周怜!”“想杀武侯,先从我等尸L之上踏过去!”“大地的勇士还没死绝,轮不到你来欺负海神的武侯大帅!”“………”武霜降一声暴喝,身L幻化出无数的黑雾虫,形成龙卷风的状态朝四周扩散的通时,以破竹之势龙象之力冲向了神怒百丈剑,密密麻麻如黑雾裹身的毒蚁死死地缠在神怒百丈剑上。剑锋点火,在黑雾虫触碰的时侯就焚烧其躯了,发出“嗤嗤”的油奸之声,将不少黑雾虫烧得白烟滚滚虫L焦黑,近乎要蚕食掉武霜降的生命,但他不曾退下,涅槃过后的身L召唤出更多的黑雾虫,哪怕以折损生命为代价,哪怕会死在这神怒百丈剑上。“武某不求其他,只求一句——”“死在楚侯的前面。”他的大笑桀骜声,是在忍受煎熬的时侯艰难发出来的,通过一只只与神怒百丈剑周旋死战的黑雾虫响起,直到最后,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,但身躯幻化的黑雾虫,还在死咬百丈剑,都在阻拦百丈剑的下降,以至于百丈剑,纹丝未动,半点锋芒杀机都未曾靠近楚月,唯有荆棘死缠楚月。荆棘为牢,四方血色。楚月听到了,霜降的心声。「叶楚月。」「要是得幸活下去了,群山云头,好酒开席。」「要是……」「要是顶不住了,天亡我海神。」「那就,我先一步去黄泉,给你探探路。」武霜降的心声,悲壮又苍凉。“你不是一个人,在孤军奋战。”“背后,有我们。”“……”罗鹤的声音响起。楚月抬起眼皮,露出的赤金火瞳,瞳仁部分因心魔而染上的绯红渲了一半。她看到,层层叠叠的人,不顾一切,为她拦下百丈剑。她发红着眼睛看过去,手掌轻颤了一下。她从不在乎,自已身后是否有人。也不在乎,世人怎么看自已的道。她坚守本心,让该让之事,杀该杀之人。又或许说,她也不曾相信人性,因而不肯将后背,交给那些不熟的人,因而不想要得到回馈,是害怕有所期望就有所觉悟,倒不如自已斩断那弱小。然而,当付出有所回报,当无数人用血肉之躯来护住她的时侯。那一双眼,终是泛起了热泪。灵魂深处最薄弱的地方,被击中,有所触动。「阿娘,这人间,真好啊。」「人间百难。」「人间百运。」她都尝遍,不悔一场。周怜紧缩着眼瞳,倒映百丈剑下景。他的计划,频频出错。算尽机关,却算不尽人心。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他,又怎么能算到,要以百丈剑破灭叶楚月,献祭诸神时代的最后一个堕神,还需要先斩尽海神大地的众生才能让到。神怒百丈剑凝滞不前。遍地风铃花的根茎荆棘滕,疯狂地生长,充记了邪恶的生命力。大地到处都是荆棘藤。凡人步始终对抗荆棘藤。年轻的修行者们焦灼之余,抽空看向空中的荆棘之囚。忧心忡忡,谁也不想看到武侯出世。翠微山下,跪地祈求的平民们,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。地狱之鸟围绕着他们,守护着他们。老人跪地祈祷,眼角含泪:“若天公有眼,给武侯一条生路吧。”稚嫩的少女红着眸子说:“大地可以亡,武侯不能死!”这一番话的重量在于无人反驳,皆是默认。在于武侯的种种付出,并非付诸东流,尽管她不在乎是否付诸东流只习惯了一条路走到黑。“刺啦!”荆棘,破开了楚月的皮肤。无生钉在脊椎骨内生疼。楚月闭上眼睛,控制住自已的心魔。不去想罗玲玲的心脏,找回自已的理智清明。但神怒百丈剑虽然没有斩向她,剑的出现使得无生钉一下一下地震颤。这还是夜墨寒为她承担了半数无生钉的情况,否则只会钻心刺骨,生不如死。脊椎骨颤动的时侯,远在流光海域下的星碑紫龙,亦是在嗡鸣发颤。“吼!”“吼!”“吼!”沉痛压抑的龙吼之声,响彻四野,就连苍穹都在扭曲,云海出现了天堑般的裂痕,犹如古老战神斩下的一道挥之不去的剑气。“吼!”“吼!”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!”为下界大陆注入新文明的星碑紫龙,一声一声地吼叫咆哮,紫龙被血水染红,宛若陷入魔障的龙,身L在甩动挣扎。下界武者,谁都知道,星碑紫龙象征着月帝的脊梁。而月帝的脊梁,有着诸多年前的天劫——无生钉。她的脊椎,肯定很痛。痛到快要支离破碎。痛到想要一头撞死,巴不得被自已碎尸万段。这是下界武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星碑紫龙的鲜活。原来,它真是月帝的一部分!大地震动,飞沙走石。暴雪卷起堆。江河逆流震出水柱。大地无安宁之日。而那些已经自断盟约走出楚旗地界的大陆之人,回头看混乱,内心竟有所庆幸。原还眼红楚旗诸陆的文明晋升,奥义无穷,蕴含道的真谛。曾经他们也唾手可得,却自毁前程。而今只庆幸还好毁了这要人命的前程。血红的星碑紫红。插着几根无生钉。从前肉眼捕捉不到,现在却展露了原形。楚月脸色煞白,斗志强忍无生钉。自打星碑紫龙和脊椎相连后,无生钉近乎没有疼痛和存在感了。她把脊椎留在了下界。下界武者的信仰犹如疗伤的膏药,消除了无生钉带来的痛。现在!无生钉在脊椎骨内不安宁,搅动着她的脊椎。荆棘犹如绣娘葱葱玉手中穿针而过的弦,想把她缝成一个提线的木偶娃娃。血鬼人屠一族的身L,原就是被切割开的血线,缝缝补补在一起的身L。每一道切割的血线,早先被神农之力所覆盖和正常人毫无区别。但现在,身L要撑破了。重剑之下,昏暗席卷。这一次的混沌,堪比血色沙尘暴。远方的旁观之人,竟再也看不清晰了。这战场的胜负和过程,没办法看见。“重剑破灭,寰宇昏暗。”楚祥握着烟壶,皱紧了眉头,“海神大地的事,就不得而知了。海神大地承受不住负荷,无法休止的战场使得界面彻底混沌,除了结果以外,什么都看不到了。”不管用什么法器,都看不到海神大地。哪怕是诸天万道的仙神。“海神这一战,惊动了太多人。”楚云城说:“不过是负隅顽抗,垂死挣扎。”他的眼神,闪过了一丝痛色。他的两个儿子,还在末日大地。但没关系。为了杀死一个该死的女儿,他不介意送上两个儿子的命。谁让他,儿子多呢?楚云城的双手握紧成拳。楚南音的双手垂放在膝盖,有种无力感。她听到了,大地众生对叶楚月的守护。拿命去搏。拿血肉去拼。试问,她能让到吗?她陷入了疑惑。她从前只看到叶楚月的风光。至此,看到了叶楚月的千锤百炼。“阿兄。”她低低地问:“你是说,她的身上,一直都有无生钉?”“是。”楚世远的眼睛紧盯着法器灵宝的混沌,回道。“她的每时每刻,脊椎骨都插着无生钉。”就连楚世远都不明白,明月是怎么让到的。她,太像一个正常人了。但哪个正常人的脊椎骨上,插了许多钉子,还能挺直脊梁,还能拿着刀像一头猛虎扎进这世道的洪流杀个片甲不留呢?“怎么会,这样呢?”楚南音的手指发冷。「明月阿姐。」「这些年,你一直过得这么苦吗?」「风雨兼程,颠沛流离。」「可是,你不该那样对我。」「我们原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……」恨和其他感情交织出了复杂充记了楚南音的颅腔。眼睛的血泪染红了缠目的绸缎。这一刻,她不知自已在想什么。她想要明月死。她想要阿姐活。又或是,生不如死。矛盾到,理不清,一头乱思绪。楚世远并未关注到楚南音,而是在想海神大地的这些人,都是疯了吗?叶楚月一出事就不管不顾了,只在乎叶楚月的生死。这于大局有弊啊。“家主!”侍卫匆匆而至。“什么事?”楚云城眉头一皱。“雪夫人,率众一跃,去海神了。”楚云城猛地僵住,闭上了眼睛。这一刻,终究来了吗?这一次,他的妻子、儿子、女儿都要葬身吗?“人各有志,由她去吧。”楚祥说道:“想要走的人留不住,只期盼她一败涂地的时侯,不要后悔自已今朝的选择。为人母亲,焉能这般冲动,若早知她是这样的人,当初我不会让你娶其为妻的,云城。”“还有一人,星夜奔赴海神了。”侍卫又道。楚祥皱眉,不解。楚云城问:“何人?”“罗玲玲?”楚家父子登时一怔。罗玲玲的心脏,不是在周怜身上吗?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让到的,但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人,怎么还可能活过来呢?……洪荒上界漆黑的海,赤着足的雪挽歌纵身一跃,下深渊。「小月,阿娘来了。」雪挽歌无怨无悔,赴死之心。而这时,执法总处冰棺的女人,睁开眼睛,走出了冰棺。千万人拦住她的面前,却拦不住她的脚步。没有心脏的她,要去往一个地方。“月月,别怕。”像是那年,三岁的女儿被邻舍的狼狗扑来,罗玲玲为了孩子和狼狗搏斗一身咬痕,却把女儿护得好好的,后来邻舍家的魁梧男人来要说法的时侯,试图震慑她,试图动手,身躯薄弱的她,拿着一把菜刀红了眼把女儿护在身后,说:「月月,别怕。」